| 艾老师，比我小，是我在财院读书时班上年纪最小的同学。
十年前，艾老师下岗后，就开始试着画国画、粉画、水彩画，想卖画谋生，却处处碰壁。
当年，艾老师看到下河街、沿江大道一线开的画廊卖油画，就精心临摹了几幅“世界名画”送上门，那些才洗脚上岸开店的邵东老板十分在行地说，“你咯号画太蒜（差）哒，一点都不打眼。”他讲尽好话，说放在店里寄卖，老板都爱理不理的。
慢慢地，他寄卖的油画有人买了，这些邵东老板们不失时机地对他画的“世界名画”进行指导。高桥大市场几家画廊也与他挂上了钩。
从此，他在家里画，画好了，阴干晒干，冬天就烤干，卷成一捆，送到画廊，再由老板装框出售。
现在，老板对他的画都实行“免检”，连数都不点，你说几幅就是几幅，点现票子把钱。“好韵味。”他说。
他有时对我夸耀说，现在长沙黄土岭、八一路上有好几家大酒店的大幅壁画都是他画的。
他还被老板派到顾客的新房去画壁画，业务是老板接的，收入当然比他多得多。
十年来，他少说也画了几千幅油画，电视里出现的一些画面，他一眼就能看出“那是我画的”。
老板请他“撑门面”，在画廊里画。100块钱一天，包中饭，香烟槟榔尽量，他爱去不去。只要他在店里画，就有人来围观，就有人气，就有人当场买画，老板的荷包就鼓起来。
画廊的壁上挂满了各种名画，店里有一本厚厚的俄罗斯油画集，他手上也有一本，顾客看中了集子里的画，老板一个电话打过来，他就照葫芦画瓢，生产一幅。几天以后，这幅“世界名画”就在顾客新装修的客厅里“蓬荜生辉”了。
那天，一位大老板看中了一幅《高加索森林》，要求加一个太阳。他感到莫名其妙。
店主侧转身，对着他用食指搓拇指，朝他使眼色。
无奈，他只好昧着良心、挤出大红的原色朝画上“霸”。
大老板啧啧叫好，说：“我懂风水，这幅画阴气太重，你看，你看，这红色一涂，火焰就高了！”
年前，一年轻人拿来一幅肖像画配画框，与老板左还价、右还价，还得山穷水尽。画上面掉了一块颜色，问补几笔要多少钱？艾老师随口说：100块！他二话不说，就掏钱。结果，艾老师与店老板平分50元。画框只赚了一挖耳瓢钱，但颜料赚了钱。
前天，一个人拿来一张花花绿绿的纸，说是印象派风格，要画油画。
老板问，这是什么？顾客说，不晓得。
老板将花纸交给艾老师，他问，这是什么？老板说，不晓得。
他画好后，老婆问他，这是什么？他说，不晓得。
老板最后朝他说，你管它是什么，只要有人肯出钱，你就画。
现在艾老师天天在家优哉游哉地生产“名画”。
他说，我至少还要画7年，才能领到“饭票”（退休费）。 |
